安子柒

我们走过了很长的一条街，在街的尽头拥吻，然后分开。
——摘自弗朗西斯30岁日记

1-
弗朗西斯还没留胡子的时候，就认识了亚瑟
但等到他胡子掉光的时候，也没读懂亚瑟。

2-
人总有一死。

弗朗西斯伸手拍了拍亚瑟的背，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他，然后指了指墓碑。

这是让他把花放到墓碑前的意思吗？亚瑟疑惑的放好了花，起身却被抱住，挣扎无效。

但我不允许你现在死。
弗朗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，把他身上的刀具丢在地上。

3-
人生中第一个坎是你，在那之后没什么过不去。

在他们的婚礼上，弗朗曾这么对亚瑟说过：“很抱歉我现在仍无法亲吻你，但愿你不会介意。”说着，他指了指自己还肿着的嘴唇和脸上没被掩盖好的淤青。

宾客都笑了，于是亚瑟也笑着回应。

“好吧，我亲爱的弗朗茨。但你得保证今后的每天都得给我一个吻，不管我们在不在同一个地点。”

“没问题，亚蒂。”
代替了亲吻，他们紧紧的相拥。

4-
七年之痒真的存在吗？
也许吧。

弗朗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亚瑟，慢悠悠地擦试着高脚杯。

“这就走了？”
“嗯”
“还会回来吗？”
“大概…不会了”

“我送你？”
“麻烦了。”

弗朗放下杯子，朝他笑了笑。
“怎么会麻烦呢。这个我来…”

“麻烦了。”亚瑟也回以一个笑容，不动声色地挡过弗朗伸过来的手。

“…走吧”弗朗收回了手，垂下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亚瑟点了点头，打开了大门。

然后他再次说道。
“麻烦了。”

5-
七年之痒，正好赶上三十而立。

看着空荡荡的房子，弗朗把钥匙交给牵着熊的青年，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。

“先生…”马修掂了掂手里的钥匙，欲言又止。
这可真重啊，他想。

“马蒂，我该走了。男人要为自己的事业而奋斗，总不能一直迷失在爱情里”顿了一会，他才继续说下去，“毕竟我已经三十了啊”

青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所以他只是点点头，做出一副“我懂了”的乖巧样子。
在听见脚步声后，他突然觉得钥匙更重了。于是他抬起头，想要说些什么。

弗朗已经走远了。

马修把钥匙放进了兜里，然后打了个电话给他的兄弟。

“阿尔弗吗？我找到房子了。”

“麻烦了。”
这个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来的。

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，在看到面前的人的时候，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。

“啊…亚瑟先生？”

6-
“亚瑟先生？”
“马蒂，弗朗那家伙怎么样了”
“这个…我很难在电话里说清楚啊。如果可以的话，请您来看看吧。”
“…好”

亚瑟绝不会承认他在看到弗朗身上连着那么多管子的时候，差一点跪倒在地上。
虽然他最终只是晃了晃身子，额头抵在玻璃上，不敢睁开眼睛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突然很怕看到他痛苦的样子。

弗朗西斯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出来的第五天，旧病复发，做了一次手术。

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，被眼睛布满血丝的亚瑟吓了一跳。

“医生，他……”
“很抱歉，我们尽力了”

这次亚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“我们还有多长时间？”是马修的声音。
“最多十分钟，进去看他最后一眼吧。”
“…谢谢”

马修扶起了亚瑟，把他带到手术室内。
里面明显已经处理干净了，手术用具之类的全被放了起来。
他让亚瑟坐在一张椅子上，然后自己有走了出去。

“亚蒂？是你吗？”弗朗半睁开眼睛，尽管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。

“不是”坐在椅子上的人背对着他，声音闷闷的，像是哭过。

“那你还会是谁呢。”弗朗咧开嘴角，刚想笑，就感到喉咙一阵难受，随后咳嗽起来。
他望了那人一眼，见他没回头，稍微松了口气。
他把手中的红色不动声色的抹去后才再度开口。

“人总有一死”
弗朗吃力的伸出手，想去触碰那人的背部。
“别太在意，亚蒂…”

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，可是他的手垂了下去。

还没撤掉的仪器发出“滴——”的长音，背对着他的人终于转过身来。

他转过身来，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曾经的爱人。
弗朗瘦了许多，肤色也愈加苍白。
之前被炫耀着说是男人的魅力所在的胡子也基本掉光，就连他的一头金发在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。

亚瑟站了起来。
他走到弗朗身边，俯下身吻住了还有一丝余温的双唇。
在感受到温度彻底消失后，他才抬起头来。

然后再度低下去，抱住人的身体，失声痛哭。

7-
“你要走了？”
“嗯”
“还会回来吗？”
“怎么回来”
“那…我们送你？”
“麻烦了”

亚瑟慢慢地往前走去。
他一直在挥手，示意自己还很好。

直到他们看不见亚瑟的手。

-END-